汽蚀的英文到底该怎么说？

       气蚀，其实是个舶来词，所以，想要搞清楚这个词该怎么翻译比较合适，首先得搞清楚这个词的来历。别急，长沙中联泵业君带你穿越回去。

      1893年，英国设计制造了“勇敢”号驱逐舰，1894年投入试航，结果发现螺旋桨推力不够，航速只达24节，并且不管如何增加转速，航速几乎没有改变，达不到设计航速27节。

      同样在1893年后几年时间，英国另一艘舰艇和一条汽轮机轮船先后在航行中突然发生航速下跌，一检查发现螺旋桨叶片莫名其妙被击穿了。这些现象引起了英国造船家和工程师们的注意和重视，首先进行工程处理的是“勇敢”号设计制造的总工程师巴纳比（S·W·Barnaby）为首的一批工程师们，前后对螺旋桨进行了六次改进，前五次都失败了，直到第六次，把螺旋桨盘面比增加45%，航试的舰速才达到设计要求。第一个进行深入研究，寻找原因是帕森斯（O·A·Parson）工程师，1895年他建立了世界第一台小型空泡水洞，该水洞用铜材制造，全长1m，试验工作段长15cm，是用闪频器观察到模型螺旋桨叶片背面呈现了空泡现象。

      总工程师巴纳比（Barnaby）在工程师总结会议上指出“勇敢”号驱逐舰航速达不到设计航速的原因是螺旋桨叶片背面发生了“空泡现象”。

      1897年，在英国造船工程师的学术会议上，巴纳比（Barnaby）与帕森斯等工程师一起研究舰船螺旋桨推力不足，推进效率严重下降问题的过程中，参考了英国科学家雷诺教授的当螺旋桨压力下降到真空时吸入空气的分析（Reynolds，1873），参照了弗劳德工程师研究中曾用过的“Cavitation”一词（Froud，1887），将击穿螺旋桨叶的这种水动力学现象定义为“Cavitation”。

      经过120多年后的今天，Cavitation已经成为水利水电工程，舰船工程中螺旋桨与船体，机电工程中水轮机、水泵、阀，航天工程中导弹与火箭，水下兵器中的鱼雷和水下发射体，石油工程和冶金工程等一切与流体高速有关的工程里的重要问题。在环保工程、医药工程、核电工程等领域，Cavitation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和关注。

      “Cavitation”一词进入中国较晚，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1943年交通大学创立造船系，尔后同济大学也建立了造船系，1949年后中南交通学院、大连工学院、华南工学院、华中工学院、天津大学等高校相继设立了造船系，其专业教科书中“空泡现象”一词，正是“Cavitation”的中文译名。

      1955年哈尔滨工业大学在动力机械系创建了水力机械专业，三年后1958年浙江大学在机械系，华中工学院在水力发电系也设立了水力机械专业，尔后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镇江农机学院、甘肃工业大学、成都农机学院、北京农机学院和清华大学水利系等相继设立了水力机械专业，教科书中“汽蚀”一词，俄文是“Кавиталия”，英文是“Cavitation”，它们均是来源于拉丁文“Cavitas”。

      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尤其改革开放后，我国引进水利专家，水力水电专家，教授、讲学，并进行学术交流，出版学术著作，都将“Cavitation”译成“空化”了。随着国内造船、水力、水电和流体机械等不同专业研究成果的相互交流、借鉴，促进空化、空蚀研究的发展，对Cavitation译成“空化”逐步形成共识，二十一世纪后国内造船、水力、水电、流体机械的教材中都将“Cavitation”译成“空化”，将“Cavitation·Erosion”译成“空蚀”。

      然而直到今天，2019年，仍能看到有的英汉词典，将“Cavitation”译成“汽蚀”。其实，这种翻译用现代空化机理知识来分析，是完全错误的。

      本文将从翻译上、物理原理上、词意上三个方面来叙述将“Cavitation”译成“汽蚀”是错误的。

      一、翻译上

      英语Cavitation的单词结构应写为Cav·i·ta·tion。tion是词Cavitation的后缀，表示“动作”，表示“状态”等，可译成“化”。

      Cav是单词Cavitation的词根，是中空的意思。（见刘毅编.英语字根字典，北京外文出版社，2013年9月出版，第78页）。

      Cavitation的核心是Cavitas，其词源来自拉丁文Cavitas，是空的意思。英语Cavitas的意思与英语Cavity单词基本上相同。由于Cavitas在英汉词典不易查到，作者把Cavity查到的中文意思，列举如下：

      1、中空之所，凹所，穴，窝，空（见，译学进士颜惠庆等编，英华大词典，上海商务印书馆，1916年出版，第206页）。

      2、穴，窝，腔，中空（见，郑易里，曹秀成主编，英华大词典，上海三联书店，1950年12月，第187页）。

      3、穴，窝，腔，空腔（见，郑易里等，英华大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6月，第218页）。

      4、洞，腔，窝（见，朗文现代英汉双解词典，北京现代出版社，朗文出版（远东）有限公司合作出版，1988年10月）。

      5、穴，孔，洞（见，胡壮麟主编.新世纪英汉大词典，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与哈珀·柯林斯出版公司合作出版.2017年11月，第411页）。

      依据上述译文意思，再联想到本世纪初，我在708所喷水推进实验室进行喷泵水力模型实验时，在观察孔所看到叶轮进口处叶片背面所看到的空泡、空穴，将英语Cavitas译成空泡是合适的，也是正确的。

      Cavitation的中文翻译，与Cavitas翻译一样，我在上海图书馆近代文献阅览室等部门整整查了三天，收集到一批权威英汉词典，查阅一下，现把Cavitation的译文列行如下：

      1、[物]空化、气穴现象、空穴作用，气窝现象（见，西安交通大学外语教研室编、简明英汉科技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年4月出版，第230页）。

      2、气蚀，空化、空穴作用（见，英汉科技常用词汇编辑组，英汉科技常用词汇，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1980年7月，第92页）。

      3、[物]成穴、空化；（超声波的）空穴作用（见，新英汉词典编写组，新英汉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4月新一版，第180页）。

      4、空穴现象，涡空、空化（见，左秀灵主编.英汉综合科学技术辞典，台北名山出版社，1981年10月10日，第193页）。

      5、[物]成穴，空化；（超声波）空穴作用（见，郑易里等编.英华大辞典修订第二版，北京商务印书馆.第218页，1985年6月）。

      6、空泡现象（见，清华大学外语系编，英汉科学技术词典（增订版），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1997年3月，第269页）。

      7、[物]空化（流体在流动时，因所受周围介质压力与张应力相叠加而内部形成空穴的现象）（见，胡壮麟主编.新世纪英汉大词典，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与哈珀·柯斯林出版公司合作出版.2017年11月，总3065页第411页）。

      从上面Cavitation的结构剖析，可看出Cavitation的中文意思，一个是空，一个是泡，还有一个tion是化或者现象之意，合起来是空泡化或空泡现象。精正些应该译空化，这也符合1897年英国巴纳比和帕森斯工程师定义螺旋桨这种水动力学空泡现象，采用Cavitation单词以区别常规汽化的初衷。

      以上剖析和译文中，Cavitation中没有汽化之意思，更没有气蚀之含义。

      除此之外，我在上海图书馆查阅过程中，还查阅了英语的牛津词典、有道词典、柯斯林词典，这些词典都将Cavitation解为空化的意思。尤其是柯斯林词典对空化与成穴作了注解，讲：如果在液体里，Cavitation应是空化；如果在工程结构里，Cavitation应是成穴。这一点让我印象尤为深刻。

      二、物理原理上

      空化与汽化在液相变汽相的相变上有类似一面，但在机理上、过程上、对液体要求上以及临界压力上是不同的。

      首先是空化与汽化的相变机理不同。

      空化起泡时不同于一般液体汽化（沸腾），它取决于泡外压力的降低，而汽化（沸腾）则取决于泡内压力因温度升高而升高，所以空化与汽化（沸腾）机理上有本质不同。另外汽化（沸腾）发生在整个液体内部并且是剧烈的，而空化起泡则发生在液体局部区域，发生时突然但不剧烈。

      汽化（沸腾）的动力因素是温度，而空化的动力因素是液体的运动。汽化时，温度升高，液体分子的平均动能就很大，冲击液体表面变成气体分子概率就大。液体分子平均动能增大，就整个液体而言，从宏观上讲，热量促进温度要趋于均匀，故“整个液体”会在短时间内同时沸腾。而空化动力因素是液体的运动。外界压力愈低，虽然液体分子平均动能没有改变，但气/液界面变为气体分子的概率也高了。外界压力降低可以是整体的，也可以是局部的，但欲使液体的外界压力降低到该液体的临界值附近，一般只是对局部范围而言的（除非在特定的实验条件下），并且对运动着液体讲，压力总不会是均匀的，有着特定压力分布规律。所以，空化只能是在“局部液体”中发生。外界压力场的作用是空化初生区别汽化（沸腾）的根本点。

      还有汽化（沸腾）的气泡只产生蒸汽泡，但空化初生产出的空泡，却分别含有蒸汽、气体、蒸汽和气体三种，即有蒸汽空泡、气体空泡、蒸汽和气体空泡。这些都已被实验证实。（可见：1，海尔曼·D·H，离心泵大全。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6月，第126页。 2，王献孚，空化泡和超空化泡流动理论及应用。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9年2月，第1页。）

      第二，空化是基于水的气核初始状况的气体多变过程，而汽化则为水由液相变为气相蒸汽的相变过程。相变过程不同。

      气/液相变中汽化过程，从微观上讲，就是液体中动能较大分子克服液体表面分子引力而逸出液面过程。汽化逆过程是液化过程，即气体分子相互吸引碰撞而凝结成为液体过程。汽化和液化是气/液相变中两种相反过程。

      传统的或常见的气/液相变中汽化，是水加热到沸点，使水沸腾蒸汽化的正过程，没有蒸汽冷凝变成水的液化逆过程。而空化是另一类相变过程，既有相变正过程，还有逆过程。它是在液体或水的压力下降至临界压力，气核（微气泡）突然变成空泡，使液体在局部区域空泡内壁液/气相变产生蒸汽或者气体。然后液体空泡运动到高压区域，空泡产生凝缩溃灭，泡内汽、气就相变成水，就液化了。

      这就是说，汽化是常见的一类相变正过程，没有液化的逆过程。而空化是另一类相变过程，它既有汽、气/液相变的汽、气化的正过程，还有液化的逆过程。说明，汽化与空化是不同的。

      第三，汽化与空化对液体或水的要求不同。

      汽化只要求是水或液体。任何液体、水在常温都能蒸发变成气体，加热到该液体的沸点，都能沸腾、汽化。而空化，必须要求液体里或水里含有气核（微气泡），水中不含有气核，就不会空化。例如，纯水只是纯纯的H2O分子的水，水中不含任何矿物质、杂质，即没有气核，它能在常温下蒸发汽化，也能加热到沸点，使水沸腾、汽化，却不能空化，这是因为纯水具有与金属一样相近的抗张强度，不能产生空泡，也就不能空化了。

      第四，空化压力Pc与气化压力Pv是不同的。

      空化压力Pc与汽化压力Pv，不仅物理概念不同，在数值上也是不相等的。

      长期以来，许多水力机械教科书和专门论述文献，都将空化与水的汽化混为一谈，并将发生空化的水压认定为当时温度下的汽化压力或饱和蒸汽压力，这显然是错误的。

      事实上，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国际上ASME、ITTC学术会议上发表实验研究报告都指出水的空化初生压力与汽化压力值不一致。到本世纪由中国农业大学常近时教授研究团队对水的空化压力进行实验研究并公布于世，结果表明：水的空化压力与水的汽化压力是两个物理性质不同的数据；空化是水中气核的气体多变过程，而汽化则为水的相变过程，空化压力与汽化压力不仅含义不同，且数值相差很大；水的空化压力不为常数，从初生空化到临界空化压力一般有4~6m水柱的变化范围，并对应不同空化状态。（有兴趣的读者，可阅读科学出版社2016年7月出版的，常近时教授著的《水轮机与水泵的空化与空蚀》。）

      以上空化和汽化的机理、过程、对液体要求和临界压力等四方面不同的叙述，可以知道空化与汽化是两种不同物理现象，不是一回事。

      三、词意上

      空化是流动液体（或水）的压力下降到某一临界值，突然产生初生空泡，然后发展增大，再运动到高压区域后空泡溃灭并产生一系列物理化学变化的过程。空化实质上是空泡现象，是一个过程。

      而汽蚀实质上是空泡溃灭时对材料破坏，是空化产生的后果之一（其它三个后果分别是性能下降、噪声和振动）。是国际上流行的空蚀一词，英文学名是“Cavitation Damage”或“Cavitation Erosion”，是一个结果词。

      用汽蚀这个结果词当空化的过程词使用，是不合适的，也是不妥的。另外，我们在做泵空化试验时，当发生空化初生时，由于产生空泡很小，也很少，还能使泵的效率略有提高。此时你却说汽蚀啦！多别扭啊！如果说空化初生啦，那还是顺的。

      更重要的将汽化与蚀搭在一起，组成一个新词——汽蚀，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汽化过程，不可能发生材料破坏。只有空化过程会发生蚀，因为空化过程包含汽、气化，然后在高压区空泡溃灭的液化过程才能对材料进行破坏，即空化才能造成空蚀，汽化不可能造成汽蚀。

      由此看来，“汽蚀”这个单词，使用不合适，又不符合实际情况，应该停止使用。

      总之，从上述三方面叙述可知，将“Cavitation”译成“汽蚀”是完全错误的。